爱的距离
盈盈月光,我掬一杯最清的;落落余晖,我拥有一缕最暖的;灼灼红叶,我拾一片最热的;萋萋芳草,我摘一片最灿的;漫漫人生,我要采撷最重的,献予你,我亲爱的奶奶。
奶奶膝下儿女虽多,但却各自行走四方,有时实在相距太远,几年也难得相聚一次,为此,奶奶常常叹息不已。
入夜,寒露时分。我看见奶奶正倚在那把黄梨木的交椅上,一针一线的仔仔细细做着刺绣。绣面上是条往来翕忽的化龙鲤鱼,已能看出个形状来了。这刺绣,是奶奶做给在外打工的姨妈的,说是鲤鱼化龙,可保平安。
月光是幽蓝幽蓝的,奶奶蜷着那矮小的身躯,被罩在一片月光洒下的水蓝里。手中针线翻舞,是踏踏实实的一比一画,来回往复,循规蹈矩,奶奶竟无半点倦怠。那粗糙有力的手,麻利而温柔,带着针线穿梭舞动。奶奶的目光也是幽蓝的,比月光多了慈爱,多了温柔,那道朴实无华而摄人心魄的目光,就这样落在绣面的两只锦鲤上。恍惚之间,我竟听见,奶奶面对刺绣恳求的虔诚低语,她说:"观音菩萨,保佑我的孩子们在外平安,快快乐乐。"那声音,是悄然沙哑的呢喃,承载的除了佛门信徒的信任,更多的是一个母亲对子女跨越了地狱,跨越了时空的思念。
夜,开始凉了。奶奶还在绣着那面图画,一刺进,便是激起了所有色轻舞飞扬。一拉线,仿佛留下了穿越一季的倾情歌唱。而奶奶的眼睛似乎朦胧,如深潭微澜,其中确实熟视岁月如流,浮华万千的坦然,却是期盼母女相聚,合家团圆的期望,却是即使相隔千里,依然止不住的思恋。
我想,这便是爱了。
奶奶的爱近于平凡,没有山盟海誓的承诺,没有梁祝化蝶的悲壮,没有雄飞雌从的追随,却是那样细致入微,心有灵犀,流光溢彩。连那明月都失了颜色。
也许多年之后,线已枯散,画已褪色,然而奶奶那颗时刻为子女着想的心,那样坚定不移跨越了千里的爱,终究会代代相传,生生不息,生生不歇。
爱可以没有距离,在你我之间,爱也可以相距不远,在针线之间。爱亦可以相距千里,永世流传。